See Wise

千禧年後﹐我已和香港流行音樂脫節﹐是以終日留戀上世紀末的風光﹑沒有與時並進的大志。過去一年來絮絮淺談SL的專輯﹐紛紛提及和她合作過的音樂人。到了《Sandy 94》﹐當然不能不談九十年代香港樂壇幕後黑手江志仁 C Y Kong。說他是幕後黑手並不為過﹐因為他從來低調﹐只隱身studio 戮力錄音混音﹐製作出色的音樂﹐抗拒亮相音樂頒獎典禮﹐甚有真正藝術家的志氣風骨。C Y 的音樂風格深受歐洲輕電子迷幻影響﹐比「人山人海」出道早上差不多十年。若說八十年代崛起了倫永亮﹐九十年代最炙手可熱的音樂人﹐捨 C Y 其誰﹖

1 Friends (1991)
"So you see, maybe we are not sisters and brothers...."

根據 C Y 的個人網頁透露﹐他的第一首面世作品﹐是1991年蔡立兒的《沙漠的我》﹐當時只為cover 做編曲的工作。收錄在鄭秀文第二張個人專輯《Holiday》裡的第八軌《Friends 》﹐才是他一手包辦的處男作。《Friends 》的曲風走九十年代 euro pop + hip pop 路線﹐因為鄭秀文當時把聲超嫩﹐歌曲中段又加入了兒童的rap及chorus﹐效果就如國際學校開放日的主題曲﹐可說是C Y 比較「青春」的一次創作。

2 不再兒嬉 (1993)
"速速消失好嗎﹖ Stay away!"

當時仍然是王靖雯﹐仍然是容易受傷的女人。王回港的第一張專輯大玩R&B﹐哇﹐一口氣hold著一個音唱N秒﹐劉三姐唱山歌﹖到了《執迷不悔》﹐仍然十分曖昧﹐像陰霾漫天下不了一場快雨。幸而C Y在《執迷不悔》寫了一首《不再兒嬉》﹐略帶七十年代的funk﹐痛快淋漓﹐像破繭而出。93年台慶葉蒨文林憶蓮王靖雯三后兜亂歌唱﹐林翻唱了《不再兒嬉》﹐入型入格﹐絕對得心應手。難怪C Y 應邀參與《Sandy 94》的創作及編曲。

3 如果得不到愛情 (1993)
"……仍然要得到那過程﹗"

藉著《See for Case》的成功﹐彭姑從樂意過檔百代﹐推出了《有著你……多麼美》。可說一反慣例﹐非但不倚賴曬冷式的歐西流行改編歌曲﹐主打歌竟然是百份百本地製作《如果得不到愛情》﹐而且更是一首舞曲!! 專輯裡收錄的兩個版本﹐album version* 好像去得不夠盡﹐我還是比較喜歡remix版本多一點。彭姑的唱功是不容置疑的﹐或者聽慣了SL和SK的氣聲和ad lib修飾﹐略嫌Cass 演繹快歌的時候咬字稍為用力。C Y 這一首歌絕對為 Cass 帶來突破﹐雖然如WhiteboardSandy的Linus 所指﹐Cass的快歌僅屬於「聽得唔睇得」一類。

4 反正經 (1993)
“隨著你喜愛做﹐要做便做盡興。”

專輯《喜歡妳是妳》讓許志安的羽翼漸漸長成﹐郭富城跳槽華納後﹐許儼然成為當時華星首席男歌手。為了新曲加精選《雨後陽光》有一首潮爆的舞曲﹐江港生向同姓三分親的 C Y邀歌。據 C Y分析《反正經》的創作啟迪來自Prince 的音樂。《反正經》有一定的難度﹐許的演繹曝露了自己聲線的局限﹐遠不及專輯裡unplugged version的《翻騰》及《徹夜纏綿》來得自然。《反正經》還有一個remix version﹐卻由陳澤忠操刀。

5 中國製造 (1993)
“床前明月光　人民大會堂　為自由　大白兔糖”

軟硬的《廣播道Fans殺人事件》的面世可說是即時經典﹕從向九龍皇帝致敬的 graphics design 到rap﹐chill out 到 reggae 不同曲風﹐ 以至抵死啜核的歌詞﹐Faye 及明哥的guest appearance﹐ 現在聽來都有特殊的意義。 C Y為了很多作品精心編寫了arrangement﹐cover《請勿客氣》更是他的主張。專輯的成功﹐C Y 勞苦功高。《中國製造》是 C Y的作品﹐運用了《將軍令/男兒當自強》的sample﹐貼題又順耳。「京期」過後﹐重新回味這一首作品﹐有新的體會。歌詞中有一些成為歷史﹐仍有一些尚待改善。這就是我們的祖國。

6 落葉 (1994)
“黃葉隨風飄﹐你早已是別人的一半。”

《落葉》是 C Y 93年的作品﹐不過到了蘇永康的專輯《Oh Gal》上市﹐已屆94。雖然這首作品排行榜成積不如《沒有季節的火花》、和跟吳奇隆《再愛的衝動》撞歌的《讓我暖一些》﹐但《落葉》肯定是專輯裡最令人驚艷的作品﹐就是秋息濃烈的意境﹐經已令人暈浪。C Y 的鋼琴編曲﹐簡約優雅﹐沒有後來者陳輝陽來得五彩華麗。C Y 除了包辦音樂﹐還親自填詞。雖然他曾為周慧敏的《怎可以沒有感情》填詞在先﹐但這是C Y第一次為自己創作的歌曲填詞﹐意義更為重大。蘇說出聽了demo後腦海裡的影像﹕深秋一棵大樹﹐落葉下伊人去遠。於是C Y就寫出了如斯動人的歌詞。在 C Y 的網頁上﹐還有特別remix版﹐十分珍貴。

7 沉淪 (1994)
“肉體與思想都在鬥爭﹐逃就快吧﹐但痴得更加緊。”

沒有了許愿的參與﹐很人多認為《Sandy 94》總像欠缺了什麼一般。我卻覺得《Sandy 94》是一個overdue的轉變﹐因為《回來愛的身邊》和《不如重新開始》後﹐SL只是負責演繹派予她的歌曲﹐《當我眼前只有你》也好﹑《如何愛下去》也好﹑《愿》也好﹐沒有了自己的input﹐多麼好的歌曲總像和當時的歌手「隔著一層玻璃」。《沉淪》令我想起SL的《心野夜》﹐但這一次「靈慾交戰」的主題發揮得更徹底﹐旋律更飄忽吊詭﹐歌手若功力不夠﹐要不頻頻走音﹐要不唱不出歌曲骨子裡的韻味。據C Y網頁透露﹐這首單曲是倫林在LA混音室最後mix的一首作品﹐因為機件故障﹐循環音軌到最後截然而止。又因租用混音室的時間已滿﹐end product的結尾部份﹐結束得有點abrupt。SL曾為此事向C Y 致歉﹐C Y卻沒有絲毫介意。除了《決心》的混音版﹐當年C Y 更為SL製作了長達11分鐘的mega mix﹐將SL所有首本名曲串燒在一起﹐供SL在香港大球場開幕典禮performance所用。

8 寒冰 (1994)
“無情的鐘聲敲擊著四聲﹐陳舊唱片似不會平靜。”

王馨平在香港推出這張粵語專輯的時候﹐受到寶記栽培﹐人氣曾經旺盛。王是邵視影星王羽和林翠的女兒﹐舅父是曾江﹐當時王又以甄妮入室弟子之名出道﹐可說和娛樂圈極有淵源。王的2nd專輯由Joe Wong 監製﹐但有數首作品由雷頌德和 C Y包辦。除了第一軌《不要慰問》﹐主打歌《寒冰》同樣是C Y 個人歌、詞、編「一條龍」形式製作﹐歌詞受了Pet Shop Boys的《Jealousy》所啟迪。《寒冰》本有兩個版本﹐一個比較calm﹐鋼琴伴奏甚有Tori Amos的感覺﹐另一個版本是比較冷的電子 drum & bass。Fnal cut 將兩個版本合而為一﹐成為了這個前靜後冷的混合版。當時《寒冰》也是TVB 的勁歌推介﹐媒體催谷過一陣子。

9 熱愛島(1994)
"喜歡這糊塗真的假的我懶得知道!"

雖然二人一直有合作﹐但從專輯《Holiday》至《十誡》短短四年﹐鄭秀文已從新人搖身一變成為了天后接班人。《十誡》專輯﹐SC完全擺脫清純風格﹐疾走前衛路線﹐SL出戰東瀛﹐SC更順理成章成為華星當家花旦。《熱愛島》是專輯的主打之一﹐一首旋律和編曲豐富無比的fusion作品﹐既受到J-pop影響﹐又洋溢著acid jazz 及samba的曲風﹐是十分出色的香港本地創作。這首歌唸唸有詞﹐要駕馭也不容易。周禮茂的歌詞鬼馬可愛﹐是SC在華星時期其中一首獨特的作品。

到目前為止﹐眾多C Y的作品裡﹐個人的all time favourite 還是 1994年王菲《胡思亂想》裡的第六軌《純情》。跌宕的旋律﹐流暢的piano ballad﹐雖然沒有刻意走在時代前端﹐但簡約爽朗﹑容易上口卻又不見媚俗。加上林夕一矢中的的歌詞﹐每一次聽畢全曲﹐都不自禁地會心微笑:

“忘掉了愛你的感覺 天天相聚天天玩樂
我竟不發覺幸褔寄托 來自吃喝與揮霍
寧願到那天邊海角 不必生活在大銀幕
然後只得你和只得我 如像最美滿主角……”

真是天上人間。

1997年C Y休息了一年。後來以玩票形式參與香港音樂創作﹐曾經旅居英國﹐直至本年才回歸。在他的網頁可以得知在2007年﹐便曾與陳奕迅﹑盧巧音﹑李克勤﹑張敬軒等人合作﹐產量仍然甚高。C Y 對於香港樂壇作出過極大的貢獻﹐王菲鄭秀文林憶蓮彭羚許志安陳奕迅等重量級歌手都倚仗過他的才華﹐在音樂上作出過突破。雖然C Y 不像其他所謂皇牌製作人喜歡自我炒作宣傳﹐低調得像是透明人間﹐但他的作品在很多人的心中﹐一直佔據著無比重要的位置。熱切期待他更多創新及令人驚艷的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