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猶如此

聖誕節當天和T的家人到自助餐館吃晚飯前﹐我們和T的外甥等四名年青人先跑到戲院看一部電影。為配合放映時間及地點﹐決定入場觀看由Steven Spielberg執導的《War Horse (港譯﹕雷霆戰駒)》。

這部電影和《Eagle of the Nine》類似﹐均從深受歡迎的英國兒童文學改編。《War Horse》的作者Michael Morpurgo 是愛馬之人﹐從數名第一次世界大戰的退役軍人身上取得靈感﹐透過一匹本性堅毅不受羈勒的良馬﹐淡淡然描劃人性美麗和醜惡的兩個極端﹐既詮錄了炮火戰亂的殘酷﹐同時也歌頌了雪中送炭的善意。

《War Horse》所以能躍登大銀幕﹐舞台劇版本在過去數年於倫敦西城和百老匯演出成功﹐可說尤為關鍵。電影的劇本較接近舞台劇的劇本﹐述說英國南部德文郡一名少年Albert Narracott 和一匹千里良駒Joey 的感情。清貧艱苦的農村生活受到無情戰火的牽連﹐Joey 輾轉落入英德兩軍手中﹐命運流離顛沛。在這一段崎嶇的旅程上﹐戰馬Joey嚐盡了人世的起跌聚散﹐然而卻沒有因為戰爭的逆境而改變滿腔不屈的勇氣和風裡奔馳的本色。

雖然電影的故事大綱有點大路(像馬蹄版的阿信/大長今?)﹐然而史匹堡卻沒有刻意煽情擠人眼淚。雖然人馬之間的際遇過於離奇巧合﹐然而無巧不成書﹐至少電影的發展和速度尚算流暢﹐不讓觀眾輾轉反側失去興趣。電影的章段痕跡分明﹐卻又一氣呵成﹐到了最後眾多的分流都可以回流歸一﹐整體性尚算完滿。 看得出史匹堡有意沿用荷里活經典時代的導演手法﹐人性的刻劃發展和場景的構圖設計﹐都讓人感到有《亂世佳人》和《西線無戰事》的影子。例如每一次德文郡農莊在血般艷紅的夕陽下透過廣角鏡顯露在觀眾眼前﹐我都以為郝思嘉會出來擲下一句﹕「不管如何……明天又是別的一天」。至於無人地帶的詭異死寂﹐戰壕間年少士兵的惶惑恐慌﹐又讓人想起了保羅和同袍的際遇。

然而有別於《辛德勒的名單 (Shindler's List)》﹑《雷霆救兵 (Saving Private Ryan)》﹑《慕尼黑 (Munich)》甚至《強戰世界 (Wars of the World》﹐導演史匹堡沒有讓電影過份沉溺於灰暗的色調裡﹐保留了原素材的童真和信念﹐也沒有讓觀眾迷失於人性的矛盾裡而忽略了黎明在望的曙光。

本片的男主角是不列顛銀幕新人Jeremy Irvine﹐長相談吐.令人想起當年的Ryan Philippe﹐只是劇情需要滿嘴都是英國西南部口音。Irvine雖是新人卻擔得住戲﹐飾演耿厚的農稼小伙子Albert稱職自然﹐和Emily Watson、Peter Mullan、David Thewlis及Tom Hiddleston等好戲之人交手﹐絲毫不見黯然失色。

據說劇中的戰馬Joey由十四匹年齡不同的健馬來分演﹐前額和腿上的白斑及身上的淺褐毛色﹐全由化妝師細心處理﹐務求視覺效果一致。美國防止虐畜會在拍攝期間在旁監督﹐對於製作組善待眾馬無微不至﹐予以傑出的評價。

從英國西南的農莊﹐越過法國﹐來到無人地帶﹐歐陸的風光本身已是一段又一段沒有文字的故事。上世紀歐洲戰火連綿﹐民不聊生﹐然而最惡劣的處境仍然掩蓋不了人間最美好的情操。《War Horse》的手法也許匠氣稍重﹐看畢這部電影﹐卻像看完《The King's Speech》一般有一點窩心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