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俗念

您還記得第一首聽過的國語歌曲嗎﹖我記得很清楚是《橄欖樹》。那時候下午六點鐘﹐我姐錄了一盒卡帶﹐都是齊豫的歌曲。其中一首民歌逍遙清逸﹐草原沙丘隨著音符流瀉一室。我姐十分有耐心﹐為我逐句解讀逐節教授。於是透過這一首歌曲﹐我接觸了三毛的文字和齊豫的歌聲。

曾經潛意識裡﹐怎樣也分不清這兩個天生喜歡流浪的女人。

不是每一張齊豫的專輯每一首齊豫的歌曲我也喜歡﹐然而她出塵脫塵的聲線﹐卻是亞洲樂壇絕無僅有。

以下十首是我的心頭之愛﹐也顯示了齊選曲及演繹的強項所在。

1 橄欖樹 (1979)《橄欖樹》

1978年﹐年僅20的齊豫參加金韻獎及民謠風歌唱比賽﹐從容掃取兩賽冠軍﹐成功進軍歌壇。翌年齊推出首張個人專輯《橄欖樹》﹐主題歌曲是電影《歡顏》主題曲﹐捧紅了胡慧中﹐也捧紅了齊豫。《橄欖樹》由民歌大師李泰祥譜曲﹐三毛填詞。當時台灣文壇有三顆巨星﹕三毛﹑瓊瑤﹑席慕容。三毛的自傳式文章﹐瓊瑤的言情小說﹐及席慕容的散文詩﹐瘋魔了寶島學生。三毛淺白的歌詞瀰漫當時流行的文藝浪漫主義﹕天空飛翔的小鳥﹑山間輕流的小溪﹑寬闊的草原﹑夢中的橄欖樹……當時只是小一學生的我﹐只是來回於住所及校園﹐對於歌詞中的意境和影像﹐充滿了漫無邊際的幻想。


2 今年的湖畔會很冷 (1983)
《你是我所有的回憶》

齊豫的第二張個人專輯﹐仍然和李泰祥合作﹐水平更勝處女作﹐具有石破天驚的洶湧氣勢。整張專輯音樂風格極其統一﹐均以管弦樂作為配樂﹕前半張專輯洋溢西洋管弦樂的豐沛大氣 (你是我所有的回憶﹑浮雲曲﹑他的眸子﹑三月的風)﹐後半部則滲入了中國管弦樂的纖秀瑰麗 (一朵青蓮﹑鷺鷥﹑菊嘆﹑彈琴的女孩)。雖然當時我們只有這張專輯的卡帶﹐然而卻被這張專輯深深震撼。現在聽來可能覺得齊豫的演繹不及後期的作品自然﹐只是這張專輯的素質卻不是那些所謂大會堂演奏廳差可比擬。

《今年的湖畔會很冷》是同名電影的主題曲﹐也是王祖賢踏入影壇的處女作。也許是冥冥中和《倩女幽魂》甚有緣份﹐王的第一部電影便是飾演溺水而逝的絕色少女﹐後來和男主角黃永洪開始了一段撲索迷離的陰陽錯戀。《今年的湖畔會很冷》的氣氛空靈幽異﹐但段落起伏卻極具epic 式的壯闊氣魄。沈呂百的歌詞甚有故事性﹐雖然現在看來有一點文藝﹕

在很久很久以前　
湖畔有位女孩
滿懷默默純情　
向天上星河許下了　
愛的願望
問著湖中恍惚的身影
你可曾有憧憬的春天　
還有那隔世的寂寞

陽光灑落在湖面上
我們在透明的天空　
編織起炫麗的彩虹
原來彩虹裡　
只是淚和雨絲
而前世的緣　
禁不住微風吹

在很久很久以後　
湖畔女孩已去
湖水波光依舊　
凝望歲月雙眼滄桑
在已經曚曚褪色的記憶中
拾起一片遺落的真情　
卻自心湖泛起冷冷的淒悵

3 夢田 (1985)
《回聲 - 三毛作品第15號》

1985年面世的《回聲 - 三毛作品第15號》是台灣文壇及歌壇的盛事﹐繼《橄欖樹》三毛齊豫再度聯手。專輯中的作品均反映了三毛獨有的文風及個性﹐如作品《今生》便是《夢裡花落知多少》的縮影。這張專輯也把民歌的風潮推到了頂尖處﹐因為隨後台灣名正言順地進入了寶島式流行歌的熱潮﹐李宗盛羅大佑等登上王座。《回聲 - 三毛作品第15號》除了feature 齊豫毫無雜質的歌聲﹐還有另一女唱將潘越雲。二人除了合作《夢田》﹐還有《迷》及《說給自己聽》兩首單曲。1997年林憶蓮和齊豫同在滾石旗下﹐在台舉行了《齊手相蓮》演唱會﹐二人也曾合唱《夢田》一曲。老實說﹐齊豫的二部和唱﹐的確搶耳。


4 九月的高跟鞋 (1988)《有沒有這種說法》

Sandyandme 連載的《許愿回憶錄》中﹐當談到Faces & Places 壓軸爵士曲《再不在乎》﹐曾出現過「高跟鞋」的註釋:

那一刻，女主角踢開高跟鞋，望著大都巿的夜景，拿著杯紅酒，然後唱「I don't care」。但其實第二天早上，這個故事會重頭再開始。那伏筆是這個都巿女性，不會因為這三集《都巿觸覺》結束，而變成另一個女性，她的故事是會繼續的。

當看到了這一段﹐馬上聯想到齊豫在1988年推出的歌曲《九月的高跟鞋》。1988年﹐恰巧也是《都市觸覺》誕生的年份。《九月的高跟鞋》出自弟弟齊奏的手筆﹐當中的周遊列國﹐伊人獨憔悴和微涼的九月﹐都那麼不謀而合。

脫下寂寞的高跟鞋
赤足踏上地球花園的小台階
這里不是巴黎東京或紐約
我和我的孤獨
約在悄悄的悄悄的午夜

走過了一長串的從前
好象看了一場一場的煙火表演
絢麗迷亂
耀眼短暫
還來不及嘆息的時候
便已走得遙遠

赤足踩上地球花園的小台階
我的夢想不在巴黎東京或紐約
我和我的孤獨
約在微涼的微涼的九月

5 Glitter and Dust (1993)
《Love of My Life》

齊豫是台灣第一批推出英語專輯的歌手之一﹐她的作品水平之高﹐和歐西出版的專輯均可媲美。齊的英語發音在華人當中可說甚為準正﹐可以作為聽歌學英文的教材。齊的第一張英語專輯《Stories》大賣特賣﹐從1988年直至1997﹐齊均以出版英語專輯為主。1993年的英語專輯遠赴俄羅斯和當地國家交響樂團合作﹐專輯大部份的歌曲均改編自古典音樂﹐包括這一首柴可夫斯基的《天鵝湖》。滾石旗下推出的眾多英語專輯﹐以誠意﹑工本及素質﹐以這張最能登大雅之堂。1978年齊豫的參賽歌曲為《Diamond and Dust》﹐這首歌曲的名字﹐彷彿前後呼應。


6 天下有情人 (1995)《愛相隨》

古天樂和李若彤的楊過和小龍女也許不及蓮華版經典﹐然而一和明菲版相比﹐還是屬於可以接受的範疇之內。若問95彤樂版的《神鵰》最令人津津樂道的地方﹐首推周華健及齊豫合唱的主題曲《神話情話》。林夕包辦了粵語和國語兩個版本﹐國語版《天下有情人》的水平不遑多讓﹐也有這樣石上開花般的描述﹕

愛是一朵六月天飄下來的雪花
還沒結果已經枯萎
愛是一滴擦不乾燒不完的眼淚
還沒凝固已經成灰
等到情絲吐盡
它才出現那一回
等到紅塵殘碎
它才讓人雙宿雙飛

那是千百世的守候﹐花開已不悔。


7 飛鳥和魚 (1997)《駱駝 飛鳥 魚》

去年曾經以這首歌寫過一篇網誌。總覺得齊秦筆下飛鳥和魚的愛情故事﹐寓意深詳﹐彷彿《Romeo & Juliet》或牛郎織女﹐永遠同在卻又生世分隔。這首歌曲擺脫了民歌的風格﹐換上了new age 的新衣﹐扣人心弦。

我是魚你是飛鳥
要不是你一次失速流離
要不是我一次張望觀注
那來這一場 不被看好的眷與戀

你勇敢我宿命
你是一隻可以四處棲息的鳥
我是一尾早已沒了體溫的魚
藍的天 藍的海 難為了我和你

什麼天地啊 四季啊 晝夜啊
什麼海天一色 地獄天堂 暮鼓晨鐘
Always Together Forever Apart
Always Together Forever Apart

睡不著的夜
醒不來的早晨
春天的花如何得知秋天的果
今天的不堪如何原諒昨日的昏盲
飛鳥如何去愛
怎麼會愛上水裡的魚

齊更憑著這張專輯﹐登上了金曲獎「最佳女演唱人」的天后寶座。


8 The Rose (1997)《Wonderful World》

1996年SL終於推出《Sandy 94》以來的首張粵語專輯《感覺完美》﹐當聽見第一軌的《天衣無縫》﹐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馬上搜視歌冊﹐齊豫的名字(Chyi) 赫然出現於和音歌手之列。齊豫飄渺靈動的和聲﹐現於多首的作品中﹐比較明顯的有《天衣無縫》﹑《Whatever》及《世界快樂》﹐比較隱閉的是《哭》。齊的出力相助﹐當然要拜李宗盛所賜。

齊林先與劉杜聯手打造《I Swear》﹐及後飛莎續唱《Wonderful World》。很意外地《美妙世界》英文專輯中還收錄了《The Rose》。老實說﹐SL的英語專輯有點悶蛋﹐皆因口水歌太多﹐改編也欠缺新意。只是齊林的《The Rose》﹐效果不俗﹐加上SL和《歲月的童話》的淵源﹐不禁為了這首單曲加了不少感情分數。


9 欲水 (1998)《天浴》

陳沖執導的《天浴》是一個悲壯的故事﹐當中有明諷也有暗喻﹐無奈也道出了「如白紙那樣﹐踐踏以後從前顏色永沒法還原」的殘酷真相。電影邀來小蟲製作原聲音樂﹐真是慧眼識英雄。《阮玲玉》﹑《紅玫瑰白玫瑰》﹑《天浴》三部電影的原聲﹐可說是小蟲音樂事業至今最光芒萬丈的作品﹐三部電影的主題曲《葬心》﹑《玫瑰香》及《欲水》雖然風格不一演繹方法不一﹐然而各自各精彩﹐各有其蕩氣迴腸﹑令人神為之奪的地方。《欲水》的意念比較接近《玫瑰香》﹐萬物敵不過天性愛欲。然而欲水冰冷﹐玫瑰熾熱﹐足顯出小蟲大師的手段。

風來了雨來了
他們為什麼都知道
我聽不到我聽不到
你說話聲音太渺小

風停了雨停了
誰在我的夢里哭了
我不明了我不明了
天上的人啊都在笑

不想問你是否記得我是誰
手指頭冰雪溶化成眼淚
天只給了我們半甜欲水
怎么喝都學不會

風來了雨來了
他們為什麼都知道
我聽不到我聽不到
你說話聲音太渺小

不想問你是否記得我是誰
手指頭冰雪溶化成眼淚
天只給了我們半甜欲水
怎麼喝都學不會

風來了雨來了
他們為什麼都知道
我聽不到我聽不到

《欲水》贏了當年台灣金馬獎最佳電影主題曲﹐小蟲也許對歌曲情有獨鍾﹐竟然梅開二度﹐放進了明菲版的《神鵰俠侶》中作插曲。歌曲放諸楊龍的離合竟也奇妙地配合﹐足見歌曲的廣泛性。


10 Windflower (1999)
《C'est la vie / Singles》

《風之花》是1974年 Seals & Croft 的作品﹐收錄於他們《Unborn Child》的專輯內。《風之花》一指罌粟﹐一是愛情的隱喻﹐雖然父親告誡不要觸碰﹐要慬慎遠離﹐然而年少氣盛的年青人還是禁不住要一嚐風之花的芬芳﹐縱使無法擺脫花色的操控。齊豫齊秦兩姊弟多年合作無間﹐曾以「天使與狼」的名義舉行演唱會﹐儼然是九天籟音和荒野孤狼的奧妙配合。

喜歡齊豫的獨白﹐及齊秦不修飾的演繹﹐把風之花詭秘無方的魅力盡數發揮。也令我想起風中的野花。

近年來齊豫灌錄了一系列的佛經梵唱﹐將音樂帶進更spiritual的領域。